诗文库 正文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博弈论 孙吴 · 韦昭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一、文选卷五十二
盖君子耻当年而功不立,疾没世而名不称,故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齿之流迈,而惧名称之不建也。勉精厉操,晨兴夜寐,不遑宁息。经之以岁月,累之以日力。若宁越之勤,董生之笃,渐渍德义之渊,栖迟道艺之域。且以西伯之圣,姬公之才,犹有日𣅳待旦之劳,故能隆兴周道,垂名亿载。况在臣庶,而可以已乎?历观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积累殊异之迹,劳神苦体,契阔勤思,平居不惰其业,穷困不易其素。是以卜式立志于耕牧,而黄霸受道于囹圄,终有荣显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于夙夜,而吴汉不离公门,岂有游惰哉?今世之人,多不务经术,好玩博弈,废事弃业,忘寝与食,穷日尽明,继以脂烛。当其临局交争,雌雄未决,专精锐意,神迷体倦,人事旷而不脩,宾旅阙而不接,虽有太牢之馔,韶夏之乐,不暇存也。至或赌及衣物,徙棋易行,廉耻之意弛,而忿戾之色发。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务不过方罫之閒;胜敌无封爵之赏,获地无兼土之实。技非六艺,用非经国。立身者有不阶其术,徵选者不由其道。求之于战阵,则非孙吴之伦也;考之于道艺,则非孔氏之门也;以变诈为务,则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杀为名,则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废业,终无补益。是何异设木而击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养;其在朝也,竭命以纳忠;临事且犹旰食,而何暇博弈之足耽?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贞纯之名章也。方今大吴受命,海内未平,圣朝乾乾,务在得人;勇略之士,则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则处龙凤之署。百行兼苞,文武并骛。博选良才,旌简髦俊。设程试之科,垂金爵之赏。诚千载之嘉会,百世之良遇也。当世之士,宜勉思至道,爱功惜力,以佐明时。使名书史籍,勋在盟府。乃君子之上务,当今之先急也。夫一木之枰,孰与方国之封;枯棋三百,孰与万人之将。衮龙之服,金石之乐,足以兼棋局而贸博弈矣。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用之于诗书,是有颜闵之志也;用之于智计,是有良平之恩也;用之于资货,是有猗顿之富也;用之于射御,是有将帅之备也。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远矣。
述志诗二首 其一 曹魏 · 嵇康
押支韵
潜龙育神躯,跃鳞戏兰池。
延颈慕大庭,寝足俟皇羲。
庆云未垂景,盘桓朝阳陂。
悠悠非吾匹,畴肯应俗宜。
殊类难遍周,鄙议纷流离。
轗轲丁悔吝,雅志不得施。
耕耨感宁越,马席激张仪。
逝将离群侣,杖策追洪崖。
焦股振六翮,罗者安所羁。
浮游太清中,更求新相知。
比翼翔云汉,饮露餐琼枝。
多念世间人,夙驾咸驱驰。
冲静得自然,荣华安足为(○本集一。广《文选》九。《诗纪》十八。)。
乌石山题名 南宋 · 詹乂民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六、《闽中金石略》卷六、《乌石山志》卷六
嘉定甲申夏四月,郡丞桐江詹乂民敬叔以上浣之暇,登平远台,陟石樽山,访九仙遗迹。出通仙门,得支径至禊游堂,观南湖。入宁越门,上乌石山,憩于道山亭。于时积雨初霁,气象清明,四出环抱,如列屏障,而是亭左右大石特立,巨木交荫。悠然远览,南台江中风帆浪舶,历历可数。前则田畴广衍,后则屋宇参差。登临之胜,景物之繁,轩豁呈露,不待搜剔而尽见之。已而夕阳西坠,云烟杳霭,恍觉身在蓬瀛间,充然若有得也。然视事已八阅月,始克来此,汩没吏尘,寸步千里,未知再游复在何日?薄暮而归,徘徊甚久,摩挲石下,刻以志之。兄子容子好敏侍行。
东上閤门使康州刺史陶公传 北宋 · 沈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八、《云巢编》卷八
陶弼,字商翁。五代祖矩,自九江徙祁阳,晋太尉侃之裔也。今为零陵人。父岳,始读书为儒者,博涉无不通,仕至职方员外郎。弼少俶傥有器识,能传其父辞。长于歌诗,有传于世,以其古雅疑为古人也。或曰:「此零陵布衣耳」!以是称学士大夫。数以仕进不利,滋不羁,宕荡江吴间,好事者多从其游。所至,人皆称商翁而不名也。妻丁氏,故晋公谓之侄。晋公自南海还,老于光山。弼依门下弥年,多所闻知,持论颇纵横,习世故,不复陋于鄙矣。虽晋公之绪馀,亦其资易悟也。皇祐中,常宁夷唐和反,使者杨畋奉诏专诛。弼入谒,与语。畋大喜,以为能,给兵攻挑由平,大破之,表其功,授衡州司士。取太平峒,始调阳朔主簿,为柳州司理参军。于是,广源蛮侬智高叛,杨畋为安抚使,召弼掌机宜。未至,畋方下英江,而贼释番禺之围,出临贺。弼舍舟,从其鸷卒数十人间关步出太平场以赴畋。适大将蒋偕败,一军数千人皆没,偕死三日矣。散卒已当斩,往往奔贼求降。弼出山间,数与亡卒遇。一夕矫畋命,以帛为帜,使从者行招其兵随自将,益削木为榜,许与不死。比至临贺,得卒尚千五百人,又矫畋命,给藉驿饷之。畋方图其功,而畋召还,乃罢。归,选阳朔令,治甚有威惠,其教民者不以句钉为能。邑在山徼,少林木,辄课人植所易茂者夹道,行不旬岁,行者悉庇其林荫,于今怀之。弼尝摄兴安令,以灵渠为久敝,乃条其利病,以书属太守萧固,请治之曰:「日者广源蛮为害,久不制,且烦天诛,其出必资是为涂。方无事时,公私力完易就,它时即公之功也」。固不听。后交趾反,上出武库兵以赐将士,奉使者漕安南,兵费数百万计,卒用之。秩满,迁大理寺丞、监潭州粮料院。李中师奉使峤西,荐其才,遂知宾州,因使浚灵渠,上已知弼能矣,因欲属南方事,即擢拜崇仪副使、知容州。明年,迁六宅副使、知钦州。州旧治宁越,徙新城未久,上下悉草舍。弼始教人坯陶为瓦屋。未期,堂堂多大厦,至今视他州为雄。治平二年,迁崇仪使、知邕州。寇新平,井隧荡然,人不复以生为乐,而萧注以贪暴不治罢。及弼至,力能惠养之。而其峒豪恃注为橐囊,益虐敛,其下不堪命。弼使人喻以威福,不易贷,乃少戢,稍循法令。然复苦交趾为侵暴,诸酋更来献其土物,请内附。弼为降意谢遣之。诸酋仰曰:「陶公,我父母也!誓不负我公」。明年夏,大雨水,而邕城庳下,长老言:「昔尝困水害,杀数千人」。弼乘城,眺其三边皆水也。既集矣,趣吏下令出其耄倪上北山以避害,益发屯骑、雄略二军以戍之。已而水大至。弼身操版筑傅城下,召属吏督诸兵分受役,上下已完备,益为土囊数千置通道中。数日,雨尤暴,井泉溢积,壤皆涌水,于是获土囊之利。内外乏食矣,为发廪以振于内,方舟以饟于外。当是时,水不湛者三版耳。及水降,即无一人死者。自横寻以东数州皆没矣。秩满,加右骐骥,使复留邕。在邕凡五年,纳附降者数千百人,藉其租比国人。弼久乘瘴,厌之,请便藩,得鼎州。察访使章惇治辰溪蛮,荐弼材,诏徙辰州,迁皇城使。明年遂成疾,足弱不良行,求罢。有诏抚纳北溪蛮,加忠州刺史。交趾之乱,复知邕州。王师大出,而贼已去,残其三城无噍类,幸逃山间,犹朝夕股慄。弼受诏与左右数十骑直入左江,峒民知弼至,始入保。宣抚使郭逵御大军蹑贼,临富良江,度贼且降,以弼为能得其人,且专功,使为后殿。贼使人以檄求降为计者,逵得檄即以中夜旋,不先令也。大将旗鼓已行,而前军尚弗知,骑步相蹂藉乱行。贼方栅江左,使人来觇,知弼为殿也,乃不追。弼方严军不动,迟明而后引。不然,大军且败。先是,逵上刘纪所弃广源峒以为功,朝廷以为顺州县机郎焉。及其旋,以为它将不足守,乃荐弼。诏迁西上閤门使、知顺州。其地出邕城,深入二千馀里。山恶,多毒草瘴气。时弼老矣,在辰溪已数请致军事,及是怏怏不得志,数谓宾吏曰:「吾受国恩厚,不敢辞也」。顺之戍兵才数千,戍久率苦疠。闽粤之士死者十常七八,北军生还者十一二。弼亦疾甚,然蚤莫劳军,视其良苦,意气激扬。虽甚刚戾者莫不感泣,病卒亦悉奋起,愿为之用。交趾欲复其故地也,先袭机郎,夺之。将进攻广源,独难弼,不敢进,以弼在邕时恩信及其土豪也。交趾所欲为,弼必先知。谍至,土豪皆执以献,喻以逆顺,辄不杀纵去,由是心服。至弼死,终不敢犯。朝廷以弼求归,迁东上閤门使。不拜,复表其疾,以为边徼忧,以其年卒。弼少时游吴,行山间,有二鲤鱼戏溪上水。弼伫观之,旁有老父顾曰:「此龙也,行且斗。君亟去勿停」。弼去百步所,大雷震而雨,其旁岸皆圮,大木拔。又出大云仓,遇暴风飏怒,一日二十七艘皆溺,独弼一舟济。时人以是奇怪之。为人乐施好士,平时所得俸禄悉以与人。杨畋死,弼折钱五千给畋家。踰二十年,弼死分,已而家至贫不恤也。父时有田业甚丰,及弼游宦,悉为其昆弟荡费之,而弼未尝言。弼之死,其妻在乡里僦居尔。
论曰:弼生边鄙,为儒者子,以辞章称于世足矣。顾岂知功名事业,蹈古人风烈哉?治广源时,病寝剧,数请老矣,犹区区以恩德辑柔群丑,保其孤城。死之日,不以一言及私,其忠毅于是有足悲者,故叙之。
借启秀书院居新入举火独夜诵少陵题衡山县新学堂诗感念湘川讲舍之废因次其韵呈蹇仪轩(臣)萧吉堂(光远)两长兄 清 · 郑珍
出处:巢经巢诗钞后集卷五
五圣一迷望,十载悲世事。
孔日虽行天,色为太白悴。
救死众不赡,名教鲜乐地。
拊心到宁越,衿佩宜腐志。
湘川灰砾馀,述业无马肆。
邦君不暇给,粲粲自末至。
试堂勉祭菜,孰敢饩羊弃。
吁嗟桑卫兴,顿丧文高意。
鲰生亦何有,六籍迷大义。
谬膺待问责,钟窕扣仍閟。
巢拙此东头,欹朽尚茨塈。
缅昔药园旧,层构何高邃。
两横读书声,夜耸不狼气。
角丱厕其间,人道眉刷翠。
最忆刘祠下,丹芝照阶戺。
焉知四十年,陈迹无仿佛(嘉庆丁丑、戊寅,临川李邺芸先生主湘川讲席,于后堂庭左右杂莳花竹,名之药圃。时刘研庄太守祠前茁芝数茎,余课隙辄顽嬉其间。自戊寅秋归,不复见矣。)。
孤镫射颓壁,苍茫集遥思。
白头作学生,犹是儿时味。
高咏杜陵篇,慨模补山记(乾隆廿八年,孙补山先生撰此院记,石尚未泐。)。
陆宰岂异人,销兵冀扶坠。
《六经略注》序 北魏 · 常爽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二
《传》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仁义者,人之性也;经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铸神情,启悟耳目,未有不由学而能成其器,不由习而能利其业。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宁越庸夫也,讲艺以全高尚之节。盖所由者习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备焉。昔者先王之训天下也,莫不导以《诗》、《书》,教以《礼》、《乐》,移其风俗,和其人民。故恭俭庄敬而不烦者,教深于《礼》也;广博易良而不奢者,教深于《乐》也;温柔敦厚而不愚者,教深于《诗》也;疏通知远而不诬者,教深于《书》也;洁静精微而不贼者,教深于《易》也;属辞比事而不乱者,教深于《春秋》也。夫《乐》以和神,《诗》以正言,《礼》以明体,《书》以广听,《春秋》以断事,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源。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其几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经者,先王之遗烈,圣人之盛事也。安可不游心寓目,习性文身哉!顷因暇日,属意艺林,略撰所闻,讨论其本,名曰《六经略注》以训门徒焉(《魏书·常爽传》。爽因教授之暇,述《六经略注》,以广制作,甚有条贯。其序云云。)。
投翰林刘学士启 晚唐 · 顾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五
某启。某闻郑元之谒马融。不知不去。赵壹之干羊陟。未遇未休。或三年常在于门庭。或一日再经其墙仞。盖以此时儒学。无出于马公。当世文儒。莫先于羊子。今所以重桴灵鼓。复扣洪钟者。实存于此也。某问不知三。书惟阙五。未能窥豹。强欲知龙。洎投弃纶竿。依凭湘帙。从田巴于稷下。谒杨震于关西。三箧之书。粗知篇目。一枚坠简。微识指归。栖迟虽甚于苏秦。辛苦近同于宁越。时或严霜届节。脱叶辞枝。曲突无烟。幽窗有雪。飞文月殿。欲拟谢庄。染翰兰台。思齐宋玉。实以钝踰庞统。鲁极曾参。三犯龙门。屡奔鲸浪。元珠难得。空迷罔象之津。大道多歧。频洒亡羊之泣。辄尘藻鉴。叨献菲辞。窃自朋游。或闻推许。潘生摛锦。巧借丹青。谢氏碎金。猥加流品。亦复愿披仙雾。频扣朱门。冀遂望尘。不期倒屣。今则籓羝类窘。幕燕同危。正当羸角之时。未识安巢之计。辄披肝胆。来诉融明。伏以学士辨敌飞龟。才雄白凤。鉴同止水。公甚平衡。润青藻于词林。薙榛芜于义路。讲理则丝绳让直。发言则山岳惭轻。傥假以风云。赐之慰荐。奏扬雄于汉殿。始郭隗于燕台。愿借吹嘘。岂无裨助。至于斩衣毕命。顾印酬恩。夜盗狐裘。晓开鱼钥。凡于死所。请以身先。干犯清严。无任陨越。谨启。
上池州卫郎中启 晚唐 · 顾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五
某启。某闻哲匠搜材。不遗于櫰桷。至公选士。无间于蒿莱。苟求其文行高明。岂计其人材仄陋。故王裒之临益部。首荐郡人。杜密之理太山。先推县吏。咸齿公侯之爵秩。郁为文学之宗师。若某者。早寓乐郊。实为编籍。数间萤牖。犹存于去兽江边。一叶渔舟。尚系于还珠岸下。顷者不量名分。学玩缣缃。足履春闱。肩随贡士。争先路狭。角力材微。伏膺于孔砚江毫。终愧于秦鸡辽豕。加以中堂千里。丹禁九重。空吟招隐之诗。谁买长门之赋。寒同冰子。久迷温燠之途。穷类偶人。更轸漂流之叹。伏念自随乡荐。便托门墙。每以芜词。常干藻鉴。必谓秉持刀尺。流品生徒。岂期来暮兴歌。乱绳思理。辄提郡竹。俄掷省兰。宁知出刺之邦。又是维桑之地。伏以郎中含香望重。覆锦才高。辍自南宫。出临偏郡。池鱼官犊。既济于公私。纶阁闱。已形于佥瞩。某近得弟霄状报。窃知曲敦奖劝。俯念孱微。深嘉宁越之辛勤。仍悯郦生之落魄。大垂恩煦。下荫宗亲。儿童知激励之风。骨肉感饘糊之赐。伏以秦吴阻隔。江岭萦回。不获奔走阶庭。拜陈感激。随车在御。空怀轼下之熊。无翼凌虚。更羡旟边之隼。
太尉韩公墓志铭 东魏 · 邢逊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三
立事立言,是为勿替,且公正德,实兮不朽。虽将相无种,而公卿有门。是以万钟四牡,舄奕于往代;长组高冠,陆离于前祀。及负笈追陪,结友从师,先难后易,身佚功倍,皆神游隅隩,理合精微。非存宁越,废寝食以存道,久殊高凤,忘冠履以成业。皎皎独照,旁绝嚣滓,亭亭孤鹤,入自云霞。忘情誉毁,同嗣宗之于善恶,齐心得丧,若叔夜之于愠喜。方将受任三九,追踪二八,弘大道以事一人,敷至理以安百姓。而天德不厚,神听多愆,仁勇一亡,辩智同尽(《艺文类聚》四十六)。
渡白石江怀黔宁王平滇始事柬南宁游执庵明府(白石江在曲靖城北二里。) 清 · 严遂成
出处:海珊诗钞卷第十一
白石江边黄雾塞,扶桑暾红天漆黑。
胆落近前金鼓声,芒芒列阵未朝食。
临济兵从山后绕,泅儿蒙盾中坚捣。
断絷生归达里麻(司徒平章守曲靖。),降旗遥竖观音保(云南省右丞。)。
南诏祸唐宋鉴之,至元乃设宣慰司。
八百媳妇交趾缅,务勤远略岁出师。
讵知筦内尚分裂,脏腑患病医四肢。
颍川别取乌蒙道,行省擒王成算早(傅友德北应永宁兵,王率师西趋云南,入其城,梁王把匝剌瓦尔赴滇池死。)。
馀威南詟定边营(讨思伦。),要势东规宁越堡(降阿资。)。
通侯永镇十三传,转战而西此地先。
潇湘(江名,在曲靖城南三里。)烟雨今秋色,卢苇之间一鹜眠。
祝太学逊之五十始为诗戏作短歌赠之 明 · 胡应麟
君不见天宝词人高达夫,行年五十执金吾。
一朝作诗遇杜老,声华奕奕留吾徒。
君不见成均胄子视懋学,五十无闻甘寂寞。
一朝坛上逢胡君,奋臂词林问前矱。
沉吟二事迹颇奇,千载何当复遇之。
汝为常侍理或有,我说杜甫人争嗤。
丈夫有志未可轻,古人讵必皆无成。
杜陵四十始献赋,当时颇遭俗子淩。
脱身锦里拾橡栗,长镵短褐徒悲鸣。
达夫青云本自致,高牙大纛悬长城。
呜呼后世两寂寞,惟有只字留其名。
我今四旬汝五十二,子之年巧相值。
焉知异代无子云,未信东山少安石。
男儿致身苦不蚤,发短心长恨何及。
我歌杜陵念已灰,汝效达夫志当立。
不见宁越师诸侯,努力馀年莫轻掷。
拟连珠四十四首 其三十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一
盖闻胸中无学,犹手中无钱,今之学也,未见能贤。是以扶风之高凤,无故弃麦;中牟之宁越,徒劳不眠。
万编修经将往明州修志过予追访旧事述长句答之兼以送行 清 · 杭世骏
出处:道古堂诗集卷四
勾章太守儒术吏,欲以文藻辉山川。
鄞鄮三县询故老,孰克称任无愧旃。
青衿诸生六七辈,群游于校峨其冠。
佥曰太史九沙叟,里号硕德称耆贤。
皇舆图表受诏撰,一统方略奉敕编。
自来鸿笔光史院,矧此志乘辞为难。
闻人岂无夫己氏,轶材讽说不足诠,未若叟也撰述卓可传。
叟今七十刚华颠,两目炯炯精神完。
娄机字源洪适释,擘窠运腕如云烟。
先人传经角岳岳(充宗先生著有《学礼质疑》《仪礼商》《周官辨非》《礼记偶笺》《学春秋随笔》。),季父读史腹便便(季野先生著有《南宋六陵遗事》《庚申君遗事》《历代史表》暨《明史》三百卷。)。
著书等身惧放坠,叟也一一誊写工雕镌。
纪元之考瞭指掌,功与史表同精坚(《纪元考》一卷,括历代运历甚晰。)。
四明文献郁选首,造庐而请何疑焉。
太守撰日具书币,涉江命使恭且虔。
叟承礼命夙当发,高轩过躏蓬蒿园。
诱我腾说溯前志,黄绸煖割朝来眠。
张津姜屿之书不可觏(津撰《四明图经》,见《宋史·艺文志》。屿撰《宁越风物志》,见《文献通考》。),为叟略数杨张前(成化时,郡人杨实修《四明郡志》,嘉靖时,鄞人大司马张时彻修府志。)。
宝庆纂历岁丁亥,庐陵胡矩守庆元。
属其乡人参军浚(序称「赣州录事参军罗浚」。《直斋书录解题》云:胡矩仲方为守,罗浚其乡人也。),甄括明事县国门。
先以郡志后六邑,刻画城郭图厢关(其书《郡志》十一卷,《鄞志》二卷,《奉化志》二卷,《慈溪志》二卷,《定海志》一卷,《昌国志》一卷,《象山志》一卷,府境、县境各治皆有图,咸淳年刊。)。
厥后卅载暨开庆,丞相臣潜来旬宣。
军防水则以次定,经制税赋兼牢盆。
嘉禾绘献民气乐,老谋忧国何时谖。
门生曰锡曰应发,承命执笔校秘文。
诗歌自可勒琬琰,例以志体稍殊悬(开庆改元,吴潜以丞相领郡,复续修《四明志》,民政、兵防、士习、军食别自为志,以补前书。又立水则,自撰《平水则记》刊石。门生庆元府教授梅应发、沿海制置大使主管机宜文字刘锡编次,末附诗词四卷,予谓于志体不合也。)。
自宋讫命更延祐,袁桷方领编修官。
本之二志著其概,参之七观究其原(王深宁应麟著《四明七观》,钤括郡之掌故为注释。延祐三年,袁学士桷复修郡志,采其文冠于《艺文考》。)。
谁其续者垂不刊,猗惟王侯元恭捉翰遒如椽。
其间首尾称大备,一代兴废略可言(至正时,郡守王元恭续修延祐以后事,凡十六卷,称《至正新志》。)。
前明内府不收弆,文渊坠简终沦湮。
天一阁范碧山全,家有善本颇自专,叟当檄取诃豪顽(宋两志皆宋刊,元两志亦钞本,明代《文渊》《内阁》两目皆不载,海内藏书家亦无有齿及者。宋志惟予友全祖望家有之,故予得见。元志则天一阁范氏所藏也。)。
荥阳南山堇山氏,邦有黎献摭捃勤。
或鞶绣藻采而有耀,或大雅宏达而不群(荥阳外史郑真,南山先生黄润玉,堇山先生李堂,各撰《四明文献志》,先次其行事,后列著作。)。
其书同异具可核,叟今何不重探论(郑、黄止载郡人,李则并次名宦。)。
抑吾又闻杲堂李翁于叟为先友,高文煌煌称大篇。
传甬耆旧一十卷,能事直欲追古欢(郡人李邺嗣、胡文学本《四明风雅》诸书。裒集甬上耆旧,自汉至明末,定为诗史,邺嗣为撰传。)。
叟今凡例一本此,发幽表微畴谓不然。
方今圣主一寰宇,睿算尤重海与边。
三韩直达岛倭接(宋时高丽贡道由明州上,见《宝庆志》及《范石湖集》。),东南防守筹宜先。
舟山负隅归版籍,时清喜停赤白丸。
庙谟议此设重镇,厥饷几何兵几千。
叟宜条晰陈要害,宏论亦可销戈鋋。
郡人聘修古有例,书法郡守名牵连(其在吾浙,嘉兴闻人硕德修《嘉禾志》,德清谈钥修《吴兴志》,山阴陆游修《会稽志》,天台陈耆卿修《赤城志》,皆宋志之表表者。)。
上奏天子制称善,撤膳或赐兼珍筵,叟今决去无迁延。
雪花席大蔽江水,乌篷船低压两肩。
行幐辚輑恣捆载,湘东斑管胶东笺。
阿育王山考古佛,丹山洞天寻真仙。
搜奇直抉图经秘,采隐不遗声闻禅。
白头自草内舍帖,归告先墓封树寒。
焜煌家乘述祖德,玩鹿亭古泽永绵(玩鹿亭,先生高祖鹿园都督所搆,因以名集。)。
寒厅拥堵看秉笔,一笔一削孰敢干。
鼠须疾挥不及冻,墨沈肯受冰霜怜。
走愿传钞备书吏,微名亦得流丹铅。
不朽盛事会有缘,此意只恐天公悭。
呜呼,此意只恐天公悭。
送赵无己之临川 宋末元初 · 方回
古之诸侯公侯伯,今之诸侯二千石。
建邦作郡事不同,后车皆当载宾客。
钓鱼吕望朝弃竿,饭牛宁越夜辞轭。
云龙风虎机会偶,赫奕功名垂竹帛。
原尝春陵四公子,珠履三千分鼎食。
冯驩市义薄聚敛,毛遂歃盟却强敌。
梁王兔园礼词人,相如之赋枚乘七。
平津更有翘材馆,大开东阁英彦集。
徒步常何起马周,落河房琯任刘秩。
严郑公延杜子美,郭汾阳遇李太白。
朱门若止藏歌舞,无一措大研文墨。
不知稼穑友朋阙,傥非痴物亦俗物。
临川太守千骑行,谁董琴瑟护书册。
吾子从之大江西,训诱诸郎据师席。
王介甫之学误人国家,陆子静之学杂彼禅佛。
四海公论有如此,读书岂可无拣择。
若夫拟岘台登临而赋诗,不妨寄我清江纸一疋。
次转庵榴花韵 南宋 · 许及之
良辰竞渡常伛指,爱花颂花奚谤毁。
年年五月见红榴,重著赐衣怜杜甫。
佳节有名名不去,阅甫逢辰何自苦。
薄俗传讹成力竞,作戏轻生为酒使。
惆怅刘郎击节词,招屈亭前但流水。
明当鍊镜非常规,我辈持觞宁越矩。
只为榴花饮亦佳,况是转庵吟入髓。
浮花浪蕊竟何为,秾艳芳心诚可喜。
不应寂寞负澄鲜,同社联翩须记取。
相期竟到无何乡,徙倚更约凭虚子。
龙头大选以书来 元末明初 · 李穑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牧隐诗藁卷之十九
龙头大选上舡回,来报善童心孔开。
始读唐诗从短少,端居梵刹寄崔嵬。
似闻宁越频来馈,欲溯骊江初发醅。
何日此怀能得遂,画舡槌鼓倒金杯。
议僧道不应拜俗状 唐初 · 吕才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
一。谨案老子道德经云。域中四大。王居一焉。又案仁王般若经云。地前三贤菩萨。位当四天下主。内经又云。假令比邱得须陀洹果经八万劫。始见于地前。今令道士女冠拜敬域中之大僧之及尼拜敬地前菩萨。此乃不乖本教。正合其宜(弹曰佛经所以不令僧敬俗者良以出处不同故也纵使三贤菩萨为四天下主而犹现有妻子相不舍家位厚信曰如然致敬则无诚说故涅槃经云诸出家人从诸白衣咨受未闻不应礼拜据此则殊乖本教何谓正合其宜耶)。皇后皇太子尊同于君。理合敬拜(弹曰仁王经云出家人法不拜国王国王尚不许拜自下断焉可知矣)。一。又案道经云。道士一人得道。乃追荣七叶父母。此则立身成道。贵于追显前叶。今时未得道者。见生父母。理合拜敬。又案内经云。西方妙乐国土。本为法藏比邱愿力所成。是知妙乐之所。乃是比邱愿往生处也。又案无量寿观经云。愿生妙乐国土者。先须孝养父母。后云具足戒行。然经宿不见。即须跪问。孝之仪也。不拜父母。何成孝义。今令僧尼道士女冠拜敬父母。亦是不违本教(弹曰如经所云生西方者该通道俗言孝养父母者此明处俗往生因也言具足戒行者此明出家往生因也此则道路悬隔修行两殊安得混彼二因俱言释侣且孝养异仪宁唯跪礼扬名后世亦其至也故五分律云若诸沙门左右二肩荷担父母亲于身上便利不净纵使一劫犹不能报须臾之恩若教父母识三宝四谛受持五戒行十善道于一念顷即为以报父母之恩何以故荷担等事是人中善不能令彼生天證圣若教父母识谛实因果受斋持戒由此因缘即能證圣又四分律云佛言比邱不应礼敬一切白衣父母虽曰居尊终同白衣之例佛教不令礼拜若拜乃陷于亲虽生有致敬之容死招无量重罪不孝之极宁越是乎)。一。谨案周礼有九拜之仪。一曰稽首。注云。首至地也。又案尚书言于禹益等。拜皆言稽首。此为拜君之敬。通于古今也。然今之僧尼礼拜。正当稽首之法。是以维摩经云。导众以寂。故稽首。然今若令尼作妇女跪拜。但为衣服不称。恐爽于常情。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俗行已久。不求改变。今令尼等拜敬。望请许其稽首。此则不乖古今之仪。顺于舆人之颂(弹曰夫希颜之士亦颜之俦慕骥之乘亦骥之类今尼等辞荣是一入道不殊何独虑爽之常情即欲令其稽首若也不求改变稽首未是循常情既也不循岂顺舆人之颂)。谨议。
对耽书穿床判(孔安家贫耽书一坐数载不移故穿床邑宰以为惰农遂蒙笞责廉使谓高贤附状) 初唐 · 崔融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
孔安家承阙里。训习淹中。黄叔度之平生。朱买臣之故事。康成进德。斯览卷于八千。士安行道。愿加年于数百。邑宰职当训俗。务在化人。管幼安之藜床。莫钦高义。王君公之板榻。靡尚真规。缧绁冶长。昔闻其事。鞭挞宁越。今见其人。徒有望于劝农。终致惭于励学。廉使亲承圣旨。肃事澄清。一字之褒。人知激节。片言之贬。士识愧心。附状称不□优贤据理自□惭德更□文过怀刑。须事言提。